葉衣

一路跑回寢室，哈利喘了口氣，才開始認真思考整件事情。雖然沒有阻止山怪入侵，還讓石內卜教授受了傷，但也不算完全沒收穫。想到石內卜死灰的臉，哈利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而且榮恩提醒了自己另外一件事：也該解決佩迪魯的事情了。

哈利斂色，仔細思考該怎麼不著痕跡的讓教授注意到斑斑，讓教父早點重獲自由。

「哈利，換你了。」剛洗完澡的馬份從浴室走出來，正在擦頭髮。

「幹麻不用乾燥咒？」哈利右手抖了一下，直覺想拿起魔杖。

「孚利維教授又還沒教。」

哈利握住魔杖的右手鬆開，暗暗警惕自己要再小心一點。剛剛想佩迪魯的事情想的太過入神，差點就露出馬腳了。

「哈利……」

如果要發現變身術，麥教授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減少被石內卜發現的機會。

「哈利？」

可是麥教授是葛來分多的導師，自己身為史萊哲林，有事情卻直接略過石內卜教授，似乎不太禮貌。而且斑斑又是榮恩的寵物……

「哈利！」

「阿？」突然放大的臉讓哈利嚇得整個人往後仰。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叫你好幾聲都不理我？」一臉不滿的馬份認真的抱怨著。

「沒什麼。」總不能老實說自己在想該怎麼讓教授發現榮恩的寵物老鼠不對勁。

「哈利……」

「咦？」哈利終於把注意力放回馬份身上，才發現他欲言又止，神色不安，不知道在煩惱什麼。

「怎麼了？」看著小蛇在自己面前扭來扭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想欺負看看的衝動。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怎麼了嗎？

看著馬份欲言又止，神色閃爍又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直視自己。哈利心中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讓一向驕傲的馬份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馬份愈說愈清楚，哈利卻愈聽愈模糊。難道多疑的小蛇發現自己抱著魔藥去找石內卜了？

想到這可能性，哈利的心情一緊，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跩哥，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哈利一邊說，一邊已經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不是故意先回寢室的。」話衝出口後，是一片完全的靜默。

看著哈利的沉默，馬份自動解釋為哈利在生氣。只見馬份一臉緊張，聲音又快又急促：「我告訴石內卜教授後，本來想跟他一起過來的，但是教授勒令我馬上回寢室，還叫級長盯著我，所以我才先回來。」馬份的聲音愈來愈小，隨即又突然放大：「但是我真的沒有要棄你們先走的意思……」

原來是這件事，我還以為被他發現什麼了，害我嚇得心臟都快停了。哈利心情一鬆，忍不住泛出笑意。

「還是你根本就認定我是會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完全不把我當朋友？」馬份似乎把哈利的笑容解釋為嘲笑，表情一冷，語氣又回到了原來的諷刺。

「沒有，我沒有這麼想。」

果然還是要在小蛇道歉時認真傾聽，不可以偷笑，才不會戳到小蛇敏感的自尊心。

馬份的嘴角揚起一陣嘲弄：「我可不認為我的能力會輸一隻紅髮獅，你為什麼選擇榮恩陪你去面對山怪，叫我去找教授？」

糟糕，小蛇開始鑽牛角尖了。哈利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為什麼蛇心都這麼曲折蜿蜒？

「跩哥，我曾經在火車上說過，現在我可以再說一次：你和榮恩都是我的朋友，在我心中沒有高下之別。」

雖然馬份的臉色還是陰沉，但已經不像剛剛那樣冷的嚇人。

「會讓你去找教授，是因為這件事非常重要。萬一教授晚一點到，說不定我們三個都要被山怪殺死了。你也不認為三個一年級的巫師可以對付一隻成年的山怪。」

「嗯。」馬份的表情完全放鬆，顯然已經聽信了哈利的解釋。

「會找榮恩一起去是因為榮恩還欠妙麗一句道歉，當然要拉他過去，才能確保榮恩有跟妙麗道歉。」

哈利對馬份擠了擠眼，看到馬份露出笑容，才終於安心。比起直來直往的獅子們，與蛇共舞果然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思。

「那你剛剛在煩惱什麼？」

哈利伸了一個懶腰：「沒什麼，今晚太累了。」

不能跟馬份商量，榮恩和妙麗就更不用說了。想到這裡，哈利沮喪往後躺，不習慣一個人思考所有事情，畢竟當自己還是隻小獅子時，至少都有榮恩跟妙麗可以一起討論的。

「早點睡吧，明天還有魁地奇比賽。」

「嗯。」

熄了燈，聽著馬份日漸平穩的呼吸聲，哈利卻失眠了。

※　　　　　　　　※　　　　　　　　※　　　　　　　　※　　　　　　　　※

對霍格華茲的新生而言，今天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魁地奇比賽。不管是葛來分多還是史萊哲林，臉上都呈現一種興奮的神色。

哈利跟馬份在史萊哲林的觀眾席上挑了一個視野最好，離石內卜不遠的地方坐下。看著對面葛來分多的看台上飄揚著金紅色的加油旗幟。

「哈利，你真的不打算參加魁地奇選手選拔？」

「我在旁邊看就好了。」哈利用一種渴望的眼神盯著在場內飛來飛去的選手，嘴裡說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答案。

魁地奇，哈利最愛的運動，光是在旁邊看，就覺得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但他可沒有忘記過去的每一場魁地奇比賽都會為自己帶來麻煩，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加入魁地奇，就必須順應史萊哲林的戰術，用骯髒的小手段和昔日的戰友為敵。

光是想到這一點，哈利就覺得自己還是在旁邊看就好。而且都已經窩在觀眾席了，奎若應該沒有辦法再找他的麻煩了……吧！

念頭才剛閃過，哈利就知道自己的推測完全錯誤，奎若根本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因為原本應該要在天上飛的博格，現在正完全不照規矩走的往自己撲來。

哈利下意識看向奎若教授，果然發現奎若教授正兩眼盯著搏格，嘴裡不停的低聲念誦。

「哈利！」

站在旁邊的馬份驚呼，而哈利的動作更快，快速的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奎若，原本要撞上觀眾席的搏格在史萊哲林的小蛇面前硬生生轉了一個大彎，追著移動中的哈利不放。

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搏格的目標是誰了，哈利瘦小的身軀不斷閃躲，一邊避免搏格傷及無辜，一邊技巧性地往奎若教授身上狠狠撞過去。現在哈利整個人倒在奎若身上，旁邊的學生早就嚇到跑遠，但是身後的搏格依舊沒有煞車的意思。

哈利趕緊爬起來，下意識就往旁邊石內卜身上撲，搏格在哈利跳離的那瞬間狠狠撞上奎若，而哈利則整個人埋在一個充滿藥香的懷抱裡。

魔藥的香味撲鼻而來，還夾雜著因為腿傷而淡淡的血腥味。哈利緊緊抓住眼前這個略嫌細瘦的身子，黑色的長袍揚起又落下，剛好擋住了耀眼的烈陽及眾人的目光。哈利突然覺得所謂的全世界也不過如此。

直到一聲怒喝從頭頂傳來：「哈利波特，你到底要在我懷裡躲多久？」

「先生，對，對不起……」

哈利感覺自己的後領被抓起，接著整個人被粗暴的拖離。哈利踉蹌一下，好不容易站穩腳步，才感覺後領的力道放鬆。現在哈利的視線正對石內卜幽深如黑潭的雙眸，裡面正充滿怒氣。

「先生，剛剛……因為搏格在追我……所以……」

石內卜用極度懷疑的眼神看著哈利，哈利覺得自己好像被蛇盯住的老鼠，連忙咬住下嘴唇，癟著嘴，努力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許久，石內卜才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直接略過哈利，一拐一拐地走向剛被搏格擊中，現在又被人群包圍，呈現昏死狀態的奎若。

雖然奎若四周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牆，但是對石內卜而言完全不造成困擾，只要他所到之處，散發出來的寒氣就會讓打哆嗦的學生自動讓開，比摩西分開紅海還迅速。只見石內卜走到奎若身邊檢查完傷勢之後，對搏格輕揮一下魔杖，解除施展在搏格上的惡咒，再施展驅逐咒，把搏格丟回場中央，對著已經嚇傻的裁判冷冷一哼：「比賽繼續，我可不想失去這個痛宰葛來分多的機會。」

之後又對空氣揮了一下，馬上變出一個自動漂浮的擔架。擔架抬起奎若，準確無誤地往醫護室前進，石內卜則尾隨擔架離開。

插曲結束，比賽繼續進行，場內很快又回到剛開始的歡樂，只有馬份還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哈利。

「哈利，剛剛的搏格目標是你。」

「好像是吧！」哈利回答得很含糊。

「到底有誰想攻擊你？」

「是石內卜！」旁邊突然竄出一個聲音，是榮恩和妙麗。

「現在正在比賽，你們闖入敵陣不怕被偷襲？」馬份說，目標是剛從葛來分多觀眾席擠過來的榮恩和妙麗，兩人一身的金紅，混在銀綠色裡特別顯眼。

「那不重要。」妙麗的聲音又急又快：「哈利，攻擊你的人是石內卜。」

「是石內卜『教授』。」馬份大叫，可惜沒有人理他。

「我們都看到了，石內卜眼睛盯著搏格，嘴裡喃喃念個不停，這就是他對搏格施惡咒的證據。」

「教父根本沒有理由對哈利施惡咒。」

「你又知道了，魔藥學時石內卜對哈利的態度你又不是沒看到，說不定石內卜就是很恨哈利，恨到恨不得殺掉他。」

「不是石內卜做的。」聽著榮恩跟馬份爭執，哈利皺起眉頭，一口截斷榮恩的推論。

「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看到奎若也盯著搏格低聲唸咒，而且比石內卜早，之後石內卜教授才對搏格施咒，我想他是想解除奎若的惡咒。」

「奎若？」

「怎麼會是他？」

「你確定沒有看錯。」

哈利點了點頭，馬份三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奎若為什麼要對你下惡咒？」

「我也不知道。不過同樣的，石內卜教授也沒有理由對我下惡咒。」

「這麼說也沒錯……」

「好了，想不通的事情就別想了，反正我沒事就好了。」哈利笑著揉揉榮恩那一頭紅髮：「阿！我看到金探子了」

「什麼什麼，在哪裡。」聽到看到金探子，榮恩三人馬上往看台上擠。

「在那，那個角落，太倫快要搶到它了。」

「可惡，弗雷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史萊哲林的搜捕手快要搶到金探子的訊息果然迅速轉移了三人的注意力。轉眼間，已經沒有人討論為什麼奎若要殺哈利，理所當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奎若的後腦杓藏著一個惡名昭彰的黑巫師。

哈利整個人往後坐，感受四周瘋狂的歡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但也僅僅出現一秒，隨即又被羞愧取代。

我能夠安然無恙的在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甚至有十九年的平靜生活可以研究該怎麼逆轉時間，所憑藉的不正是眾人豁盡生命的守護，以及同伴們的並肩作戰。而現在我竟然用眾人全力守護出來的結果來踐踏他們的無知。

哈利波特，別忘記你花這麼多心力發動時間逆轉魔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守護所有的同伴，守護那個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現在，既然我已經回來。我絕對要守護所有的戰友，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死。

哈利波特心念一轉，身邊立即響起如雷的歡呼聲，身邊所有的同學都起立，瘋狂的鼓掌。原來是史萊哲林的搜捕手太倫已經搶到金探子，正得意的騎著光輪兩千繞場，跟所有觀眾致意。整個史萊哲林陷入了一種難得高昂的歡樂，馬份更是興奮到狂拍哈利的背，不停大叫：「贏了，我們贏了。」

看著身邊歡樂的史萊哲林同學，以及滿臉不甘心，發誓一定要在下一場比賽討回來的葛來分多隊員，哈利淡淡的笑了，心裡暗暗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佛地魔奪走原本屬於我們的快樂。

※　　　　　　　　※　　　　　　　　※　　　　　　　　※　　　　　　　　※

哈利手裡抱著魔藥，佇立在地窖門口，好不容易空出一隻手準備敲門，指節還沒碰到木門，門就被粗暴的拉開。

「哈利波特，進來。」

「是，先生。」哈利連忙抱著滿懷的魔藥，在教授還來不及當著甩上門之前，快步擠了進去：「教授，我來幫你換藥。」

哈利把手上的魔藥放在桌上，可惜石內卜教授看都不看，直接指著桌上的一瓶魔藥：「那是治頭痛的藥，拿了就馬上離開。」

「可是教授，我今天是來幫你換藥的。」

「哈利波特，如果你那自大愚蠢的腦袋永遠記不得師長的言論，我會很樂意提醒你。」石內卜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我說過，不需要。」

「可是教授……」

「魔藥拿著，馬上給我離開。」

看著教授的黑色背影，哈利深呼吸，盡可能裝出乖寶寶的聲音：「教授，今天謝謝你。」

「我都要哭了。」石內卜語調輕柔惡毒：「偉大的名人哈利波特竟然懂得感謝為何物？」

哈利挺起胸膛，試圖不要被石內卜的冷嘲熱諷擊倒：「教授，謝謝你今天保護我不受奎若的惡咒攻擊。」

聽到奎若的名字，石內卜的眼睛懷疑的瞇了起來：「你知道些什麼？」

看著石內卜沒有反駁的意思，哈利吞了吞口水，不斷在心裡催眠自己「誠實，要誠實」，以免被石內卜的眼神嚇到臨陣脫逃。

「先生，我都看到了，奎若一直盯著博格念惡咒，而你則一直試著解開惡咒，所以搏格才會沒有打到我。」

良久，石內卜才露出一點笑容。說是笑容，其實也不過就是嘴角微微一動，若不是哈利全部精神都在眼前這位男人身上，只怕又要錯過了。

「先生，謝謝。」哈利抱著魔藥，大膽的往前走一步：「請讓我也為你做一點事情。」

看石內卜沒有明顯推拒的意思，哈利大膽的再往前一步，無視於教授懷疑的眼光，直接就在教授的小腿前跪了下來，拉起教授的黑色長袍，心疼的看到純白的紗布早已被鮮血染紅。哈利話不多說，快手快腳的拆開早已髒掉的紗布，露出裡面猙獰的傷口。經過今天下午的折騰，原本應該要止血的傷口又重新滲出殷紅的液體。

「傷口又裂開了。」哈利低嘆，手上的動作加快，也忘記了頭上那道可以讓整個霍格華茲的學生都噤若寒蟬的眼神。

專注於眼前的猙獰，想起受傷的原因，哈利就會直覺想起那唯一一次，對自己飽含懇求的黑瞳，以及隱藏在黑暗之下的溫柔。此時的他，不是頭髮油膩膩的老蝙蝠鼻涕卜，不是那個講話尖酸刻薄唯恐學生太喜歡他的石內卜教授，甚至不是讓食死人恨之入骨的雙面間諜。他就只是一個……用生命保護自己的男人。

「一定很痛……」看著剛裹好的紗布，哈利心中突然湧現一股渴望，希望能用自己的手，細細撫平那隱藏在黑袍底下的傷痕。哈利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開始發乾，手指也無意識的往前……

石內卜快速的把自己的腳收回，長長的黑袍在哈利面前一甩，哈利的手指就這樣在半空中撲了個空。還來不及細想自己的舉動，就聽到石內卜氣急敗壞的聲音：「哈利波特，該死的你剛剛到底想做什麼？」

「啊？」哈利波特還沒有從剛剛的魔咒中清醒。下意識的抬起頭，碧綠色的雙眼正對上那對黑瞳。哈利清清楚楚的看到猶如深潭的黑瞳瞬間閃過眷戀與痛苦，隨即又全數隱入。

突然的心痛讓哈利瞬間清醒，清醒的同時也開始懊惱。眼前的男人愛的是自己的母親。會保護自己，也是因為這雙碧綠色的眼眸，他只是透過保護自己來愛莉莉，根本就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名叫哈利波特的人。明明什麼都知道的，所以石內卜那瞬間的眷戀痛苦，也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那剛剛的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波特先生。」

「是，先生。」

「如果名人波特先生終於願意停止在師長面前發呆的無禮舉動，我可以請問你，你剛剛到底想對你的魔藥學教授做什麼？」

石內卜的聲音輕柔而危險，中間還夾雜滿滿的諷刺，那一瞬間的溫柔已不復見。不過不見也好，這麼溫柔的石內卜，根本不是原來的教授。

面對石內卜的問話，哈利波特露出自認最無辜的笑容：「教授，我只是想看看紗布有沒有包好。」

石內卜的眼睛如盯住獵物的蛇：「我以為你想成為霍格華茲裡第一個謀殺師長的一年級學生。」

「先生，我非常感謝你保護我，所以絕對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非常動人的保證。」石內卜的聲音如裹著蜜糖的毒藥：「可惜過於輕易，一聽就知道是漫天的謊言。」石內卜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哈利波特加倍勞動服務，希望你可以學會不隨意對師長撒謊。」

※　　　　　　　　※　　　　　　　　※　　　　　　　　※　　　　　　　　※

想到石內卜最後的那聲冷哼，雖然還是滿滿的不耐煩，但至少是熟悉的諷刺，而不是那不屬於自己的溫柔。想到這裡，哈利竟然就站在走廊上傻傻地笑了半分鐘。並在驚醒後繼續懊惱：自己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又這樣，想著石內卜發呆。

哈利懊惱地敲敲腦袋，準備走回史萊哲林的休息室，卻在陰暗的走廊中意外發現一道反光－是意若思鏡。哈利下意識地低下頭，掩飾自己諷刺的眼神：鄧不利多那個老狐狸，為了讓自己在面對奎若之前先面對意若思鏡，不惜冒著被其他學生看到的風險，硬是把意若思鏡從萬應室搬到走廊了嗎？

等等，這條走廊是地窖和史萊哲林塔的必經之路，所以鄧不利多也知道自己去找石內卜了。想到這裡，哈利心一凜，開始思考自己要怎麼應付意若思鏡，他相信，鄧不利多現在一定正待在暗處，仔細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

反正就是意若思鏡，又不是沒有面對過。想到這裡，哈利定了定神，裝出一臉疑惑，站到了意若思鏡面前。看到鏡前出現了一個深紅色秀髮的女子，以及黑色頭髮的男子。

「爸，媽。」哈利的尾音未退，卻發現意若思鏡裡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等到影像重新清明時，鏡內竟然出現了一個哈利這輩子想都想不到的人。

「石……」語音未落，哈利連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他可沒忘記那隻躲在暗處的老狐狸。但是怎麼可能，自己怎麼可能會在意若思鏡裡看到他？

鏡內的男人穿著一身的黑袍，一頭油膩膩的黑髮，一雙隧道般的黑瞳深不見底，只是那雙黑瞳透露出的情緒不再是以往的譏諷，而是滿滿的，幾乎要溢出的溫柔。而且這樣的溫柔，對象不是一雙碧眼，而是自己。哈利非常確定，鏡內的男子看的是自己，用一種溫柔深情的眼神，看著一個叫做哈利波特的人。

梅林的鬍子阿，明明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假象，自己也早就不是那個十一歲的小男孩，甚至自己早就知道了意若思鏡的功用。為什麼，自己還是像第一次看到意若思鏡一樣被迷住，根本捨不得移開視線？

哈利的腳步愈走愈前，鼻尖幾乎就要碰到鏡面，看著鏡中的自己也回復到三十幾歲的樣子，站在男子身邊顯得格外相配。而男子現在正牽住自己的右手，緊緊握在胸前……

「哈利，看來你已經發現了意若思鏡的樂趣。」身後蒼老的聲音瞬間打醒了哈利。

「我不知道他叫意若思鏡，校長。」

「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經瞭解它的功用了。」

「它……嗯……」哈利小心斟酌語句：「它讓我看到我的家人。」

「是的。」鄧不利多溫和的說：「現在讓我們想想，這面意若思鏡，究竟讓我們看到什麼？」

「它讓我們看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想要的任何東西。」

哈利這句話說得很艱難，因為這等於直接承認，自己想要那個男人。

「對，也不對。」鄧不利多平靜的說：「它讓我們看到的，不多不少，恰好是我們心中最深沈，最迫切的欲望。」

是是是，我知道，拜託你不用解釋的這麼清楚。哈利痛苦地皺眉，實在很不願意承認鄧不利多話裡所代表的意義。

「然而，這面鏡子既不能教給我們知識，也不能讓我們看到真相。人們在它前面虛度光陰，被他們所看到的景象迷得神魂顛倒，或是逼得發狂。哈利，明天這面鏡子將會移到其他地方，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去找它。」

「是，先生。」哈利乖順的回答，心裡卻暗暗皺眉：明明就是你故意把意若思鏡放到這裡來讓我發現，現在又要我不去找它。

「哈利，我希望你記住，因為虛幻的夢境，而遺忘了現實，這是絕對行不通的。」

「是的，先生。」

只是所謂的虛幻夢境，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哈利躺回床上，重新回想自己在意若思鏡裡看到的景象，自嘲的笑了。從現在開始，自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對那個男子只有感激之情了。

哈利煩躁的翻了個身，望著四周銀綠為主的背景，腦中不期然又浮現了那名男子的身影。怎麼辦，自己竟然和媽媽變成了情敵。那個人對媽媽的愛如此深遠，自己真的可以取代媽媽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果他不愛媽媽了，還會對自己百般保護？

自己……真的贏得了嗎？

可是不戰而敗，可不是獅子的作風。

想到這裡，哈利心中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的鬥志。鄧不利多說過：只要誠實的表達自己的心情，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管勝算多小，不管多麼艱難，我一定，絕對，要讓那個男子發現自己的心意，要讓那凝視著自己碧眼的溫柔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就跟意若思鏡裡的他一樣。